【茶品人身】那茶香一阵阵飘来
那茶香一阵阵飘来
一
我和泳友N教授去北岭脚下的利好山庄品茗。我们要了一例时下流行的“铁观音”。以茶代酒且“酒逢知己千杯少”，N教授动情地回忆大学时期艰苦的野外实习、在邯郸峰峰煤矿、唐山开滦煤矿下井采煤的超强体力劳动。在中国最贫穷的甘肃定西县，在军代表的率领下，从事挖水渠的艰苦劳作。那里连饮用水都很困难，“一脸盆”水从早到晚要用上一天，洗澡那简直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求，以致身上生出了“革命虫”。我则向他诉说毕业以后，在塞北，在雪没双膝的茂密的原始森林里，砍伐原木；在潮湿、阴冷的“中世纪”的陶吧里，从事繁重的制陶工艺。已往，我们这一代知识分子接受工农兵的再教育，经历过“触及灵魂的，脱胎换骨的改造”；现时，固体酒精上的别致水壶，吱吱冒着热气，陶醉于“七泡余香溪月露 满心喜乐岭云涛”的境界，且享受着精细美观、口味多样的广式茶点。透过铁观音的清香雅韵，一阵阵异样的茶香不时地向我飘来……
二
游罢黄山下来，信步踱到合肥城墙外护城河中的包公祠凭吊，出了祠门，淅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雨，匆匆走进包河公园的一处茶园。我要了一杯茶，随手盖上了茶盖。茶园年轻的女服务员急忙喊道：“新茶别盖盖！”仿佛我正在无意损坏一束稚嫩的花卉。她信步赶来，顺手揭开了茶盖。雨仍淅淅沥沥地下着，不会有茶客光顾了，茶园女服务员在外间打着毛衣。偌大茶室仅我一人，两岸杨柳依依，河内菱荷满塘，春采的黄山云雾茶，显得清幽、沁香、沁人肺腑。多亏没有盖盖儿啊，看来茶客也是需要培养的。一边品茗，一边回味着导游先生的导游词，宋仁宗时，包拯任开封府尹，为官清廉，不畏权贵，深得民心……
三
从趵突泉出来，斜阳高照，口干舌燥，忽见一大嫂在树荫下卖茶，几个小板凳围着一张小方桌。我喝了一杯，喝得通体透爽。付钱时，大嫂微笑着说不要钱。我看她胸前别着一套当时很流行的像章，上边是圆形的毛主席头像，下边是“为人民服务”的小横牌。在腥风血雨的1966年，在那兼有高度热情和可怕的悲剧的年代，大嫂温馨的微笑，香醇醇，碧清清的趵突泉茶水，对李清照故乡，泉城济南的美好印象，永远定格在我心中。
四
最大众化，最可尽享“茶兴”的便属成都茶馆了，茶馆遍布街头巷尾，据说成都茶馆比北京饭馆还多。成都气候温和，临街一面通通打开，出进方便，茶资便宜，可泡上一天，或独斟、或看书、或弈棋。
茶馆老板是个五十上下的老人，三把祖传紫铜茶壶，整天咕咕地冒着热腾腾热气，随时会给你掺上一碗。“以茶会友”，相识不相识的，围坐一起摆龙门阵，茶客都不相识，摆起来无拘无束，摆完各奔东西。坐在茶座上看茶官捧碗、甩茶盘，摆盖碗茶、倒水的利落劲，听芸芸茶客用不大难懂的四川方言摆得龙门阵，也是一种享受。成都人拥有全国仅有的价廉，从容饮茶聊天的天地。
五
君山四面环水，登上茶楼，凭栏眺望烟波浩渺的洞庭湖，只见水光接天，绮丽壮观。四千年前舜帝到南方巡察，两个妃子娥皇，女英追到洞庭湖边，听说舜已死在九嶷山，二妃扶着竹子，望着茫茫的湖水恸哭，泪水滴在竹子上，成了现在竹竿上布满瘢痕的湘妃竹。
浓浓的神话氛围，加上君山湿雾萦足的特殊环境，使君山出产的银针茶，似乎也充满灵气。沏泡时银叶在水中根根竖立，青心轻舒，清香漂浮。似乎在与远道而来的茶客对话，使人不忍卒饮。
六
在茫茫戈壁，祁连高原，长河落日，骆铃叮咚的丝绸古道上，有一处兰州雁滩，我慕名而来。她地处黄河故道，相传，成群的大雁从远方飞来，这里的水草丰美，就成了群雁栖息之地。雁滩有一处茶园，兰州人嗜饮茶且讲究，茶具由茶盖、茶碗、茶托组成，俗称盖碗茶。茶则用菊花、桂圆、葡萄干、小枣、荔枝干、冰糖配制。
身在雁滩，我切身感受到黄河故道的雄浑，旷远或许是荒凉。已是黄昏落日，尽管已进五月，但戈壁风吹来，也吹来阵阵凉意。“慢点喝，别烫着。”多么熟悉、亲切的乡音啊。我的对面桌上，一个老者正“含饴弄孙”。交谈中得知老者早在1957年作为一名技术工人随天津油漆厂支边，来到了大西北，一扎就是30多年。我问他“百年以后”要“落叶归根”吗？他操一口地道的天津口音，不无动情地说到：“在兰州生活已经习惯了，儿子、孙子已是地道的兰州人了，不回去了。” 细看老者，大西北的风沙将脸庞染得黝黑，岁月流逝、霜染双鬓。“沸腾的热血呵，汇流在几代人心头！”贺敬之的《西去列车的窗口》中的诗句不禁涌上心头。当他得知我的下一站行程将是西宁时，他却反复地叮咛我到了西宁，一定得去塔尔寺。当我看到藏传佛教的信徒，不惧千辛万苦，从家乡出发，三步一叩地向心灵中圣地—塔尔寺进发，有的则需三个多月的时间。直面此情此景，我才悟道了“虔诚”的真正的含义。老者还有他的儿子、孙子，不也是抛弃繁华的大都市优越生活，义无反顾地来到偏僻的大西北，把一生最宝贵的青春年华，无私地奉献给祖国西北边陲。这些无名的“草根”不也是虔诚地去追求一种信念吗？我尽情地回味着兰州那种带有穆斯林饮茶习俗的特有的苦涩、清香又不失甜意的盖碗茶……
2013、4、10于北岭
（公共教学部 李金来）